酒醒香销愁不胜,如何更向落花行。去年高摘斗轻盈。
夜雨几番销瘦了,繁华如梦总无凭。人间何处问多情。
我的第一位女朋友让我学到一个简单的判断标准:看一个人过得好不好,就看他有没有空。
如果你约他时他总是没空,而且是真的没空,那他过得不会太好。如果他永远随传随到,那他的快乐指数应该很高。
“有空小姐”永远有空。每次约她,不管是一周前,或一小时前,不管用电话,或简讯,她总是立刻回复:“没问题。”“好极了。”“约几点?”她不像我要斟酌两小时才回简讯,回时还要探听:“还有谁?”“约在哪?”“吃什么?”如果人、时间或食物不对,友情也跟着倒霉。
你也许会觉得“有空小姐”很闲,但她是日理万机的总经理。更厉害的是,她无役不与,对任何朋友都来者不拒。所以当我临时约她,她若已经跟别人约好了,她会邀我加入。也就是说,当我想见到她时,她永远会让我见到。“有空小姐”让我看到“过得好”的特征。 过得好的人常流动。她漫游,但不至于奔波。她可以在任何时空做该做的事,没有赶不及或走不开的道理。
过得好的人有弹性。自己或朋友,都是可以调整或融合的人。于是她可以做任何排列组合,不用把时间过度分割。你约她吃素食,她已经在吃火锅,于是她邀你去吃素食火锅,而你也乐意接受。
过得好的人,永远都能接手机。我过得不好,常有未接电话,但真正未接到的,可能是我的心。我常以为忙碌与成就成正比,快乐的人一定要攻城略地。但“有空小姐”让我看到:只要能收复时间的失地,那就是最大的幸福。
“篮板球小姐”不会打篮球,但她会抓篮板球。事实上,她本身就是一个篮板球。
她喜欢游泳,但游得不好。她总是把标准池当作浴缸来泡。她虽然不是选手,有一个动作却很专业,就是游到尽头时,反转踢墙,朝反方向游回去。她的反转之所以漂亮,是因为她既不会溅起水花,也不会发出声响。
我说她是篮板球,是因为她总能从投不进的挫败中弹起。我喜欢她游泳的反转,因为她不会把反弹搞得可歌可泣。
“篮板球小姐”吃过一些苦头,虽然你看不出来。她最亲密的家人,在她小时候过世。她做的生意曾经风光,如今电话很少再响。
对于过去,你问她不逃避,你不问她也不会提起。仿佛人生的不如意就像电视剧的情节,看的当时难过得要死,看完后可以立刻转头骂不去洗澡的孩子。
人生路,我们都带着包袱。明明没有人对我们开火,我们还匍匐前进。风吹草动,都让我们杯弓蛇影。包袱是好的,它让我们不再犯同样的错误。但也是坏的,它让我们看不到新的可能。
包袱自然带来成见,所以我们不吃这个东西,不和那个人打交道。活得越久,禁忌越多。
“篮板球小姐”把人生和自己都看得很轻,所以千斤的包袱也都变成空气。她没有禁忌,不管到哪家餐厅,东西都吃完。她没有愿景、梦想,或生涯规划。她活着的目的,似乎只是把每个人送回家。
我认识很多成功人士,他们都是漂亮的空心球。他们的脸从不曾重重摔在地板上,没方向地弹来弹去。我的好朋友并不成功,但我觉得她的球路,更有看头。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