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醒香销愁不胜,如何更向落花行。去年高摘斗轻盈。
夜雨几番销瘦了,繁华如梦总无凭。人间何处问多情。
企业改制后,岳父几十年的工龄被一次性买断。他的年龄有点邪,再就业吧人家嫌老了,吃养老保险吧人家又嫌嫩了。大抵人生都有“皮球”时期,既然现在被他赶上了,想把日子打理得像那么回事,就不比摘星星容易多少。
在妻子催促下,月初我又带了点生活用品去看望岳父,他这次同样是不要,说自己早过惯了紧日子,而我们月月还房贷,人情胜似债,那点工资也够呛。好在来前妻子已面授机宜,台词都是现成的,说年前买的股票春笋般想不涨都不行,现在手头也宽裕了些。岳父脸上先挂着问号,再是一片曙色,然后爽快地收下东西。
又是月初,我丢下东西准备走,岳父追上几步说,炒股又不是火烧屁股,坐的工夫都没有啊?这话有杀伤力,我跨出门槛的前脚,像受惊的乌龟,乖乖儿往里缩。
股票又涨了?岳父问。
涨了。我眉飞色舞地说,中国经济连年高位增长,现在是藏富于民,有点闲钱谁不炒股?炒的人多了,就是牛市,你想想,犟牛能拉回来吗?
转眼到了年末,还没等元旦的钟声敲响,我家的电话先响了。
电话是岳父打来的,他在那头吞吞吐吐,说当初听我讲买股必赚,就用房子作抵押在银行贷了点款,炒了几把,现在银行催还贷,却遇上金融危机,如果在调整阶段抛,那比割肉还痛……总之一句话,要我帮他想办法还贷。
当下,炒股是最具诱惑力的闲差,但我经不起悲喜交加的折腾,有风险的投资干不了,更何况股票那玩意进进出出太费神,所以我一直没敢染指。让我措手不及的是,那次搪塞岳父的戏言,竟被他老人家当了真,现在债主找上门,如果我不垫背就说不过去。罢,翁婿两人的学费咱一次交了。
都说股市是经济秩序的晴雨表,几个救市政策一出台,大盘就红肥绿瘦了。在隔壁公园的喜鹊叫个不停的一个早晨,岳父在巷口拦住了我的自行车,说全部清仓。我问赔了多少,他说没赔,除去利息还赚了点酒钱。他扔来一个纸包,让我数数。
纸包里是三万元钱,我嘘了一口气,完璧归赵呢。
办公室的同事又在谈论股市行情,我小心翼翼地壮大着谈论的队伍。下午,揣着那个纸包去交易中心开了户。
股票是个魔鬼,彩头好,鬼撑腰,运气背,鬼拆台。股市好像故意与我过不去,大凡进仓的就走下坡路,一旦出了仓又生龙活虎起来。仅一周光景,缩水一万,照这么下去,不出一月三万元岂不泡汤?见交易大厅墙上有张股市指南“牛皮癣”,我赶紧拨通大师的财富热线。
喂,是大师吗?我急切地问。
找我们大师呀,请排队预约呀。女孩的声音很有磁力。
约定好时间,找到股市指南工作室,一位女工作人员把我带进里间,说有什么问题,就请大师指点迷津吧。
大师抬起头吓了我一跳:那不是岳父嘛!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