瘴江南去入云烟,望尽黄茆是海边。
山腹雨晴添象迹,潭心日暖长蛟涎。
射工巧伺游人影,飓母偏惊旅客船。
从此忧来非一事,岂容华发待流年。
译文
江水南去隐入那茫茫云烟,遍地黄茅的尽头便是海边。
雨过天晴山腰间大象出没,阳光灼热潭水里水蛭浮现。
射工阴险地窥伺行人身影,飓母不时地惊扰旅客舟船。
从今后忧虑之事何止一桩,哪容我衰老之身再挨几年!
注释
岭南:指五岭以南的地区,即今广东、广西一带。
瘴(zhàng)江:古时认为岭南地区多有瘴疠之气,因而称这里的江河为瘴江。云烟:云雾,烟雾。
黄茆(máo):即黄茅,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植物。
山腹:山腰。象迹:大象的踪迹。
潭心:水潭中心。蛟涎:蛟龙的口液。这里指水蛭。
伺:窥伺。射工:即蜮,古代相传有一种能含沙射影的动物。
飓母:飓风来临前天空出现的一种云气,形似虹霓。亦用以指飓风。
华(huā)发:花白的头发。流年:如水般流逝的光阴、年华。
此诗写出了岭南的特异风物瘴江、黄茆、象迹、蛟涎、射工、飓母,曲折地反映出当地荒凉落后的自然环境,同时运用象征手法含蓄地抒发了自己被贬后政治环境的险恶,发出了“ 从此忧来非一事,岂容华发待流年” 的感慨,蕴含着对未来的忧虑之情,表示不能坐待时光的流逝,要在柳州刺史任内为治理地方有所建树。
诗中“从此忧来非一事,岂容华发待流年”两句与苏轼的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“故国神游,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”都提到“华发”,但情感有所不同。从两者相比较可知,此诗意志并不消沉,情感并不低回,作者有欲趁暮年有所奋发之意。
此诗作于唐宪宗元和十年(815年)柳宗元进入今广西以后赴任柳州刺史的旅途之中。当时作者因谗被贬柳州,溯湘江进入岭南,继续乘船经灵渠入岭南水系到达柳州刺史任所。
参考资料:
1、王松龄 杨立扬 等 .柳宗元诗文选译 .成都 :巴蜀书社 ,1991 :34-35 .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