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醒香销愁不胜,如何更向落花行。去年高摘斗轻盈。
夜雨几番销瘦了,繁华如梦总无凭。人间何处问多情。
余有丁壬戌科申时行榜探花,此科座主袁炜,靠写青词入相,所取一甲申时行、王锡爵、余有丁皆在翰林供职,每有应酬文字或皇上所派撰事玄诸醮章,以至翰林馆中重要文章,都要叫这三位门生到他的私宅,代他属草,稍有不如意,先是厉声呵叱,继而恶语相向。余有丁本与袁炜同郡,一次袁炜竟大骂道:你怎么得名“有丁”,当呼为“余白丁”。其傲慢无礼到了如此之地步。有时入直西苑,为皇上准备笔札,袁炜竟将房门反锁而去,屋内连饭食酒菜也不备,三个人从早至晚都饿着肚子,每每以菜色而归。
万历元年(1573),余有丁升为左春坊左庶子,掌南京翰林院事。万历二年(1574),升为南京国子监祭酒,后又任礼部、吏部侍郎。万历十年(1582)六月,张居正重病不起,举荐余有丁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,参预机务。九月,晋太子太保。当时首辅张四维回家守孝,状元申时行出任首辅,余有丁与同榜榜眼王锡爵同居内阁,他们三人同舟共济,相无嫌猜。在明朝二百多年以来,一甲同为内阁,惟壬戌一科而已。
余有丁生平性阔,尤喜宾客,不设城府。及卒,神宗震悼,辍朝,遣文书官刘恺前往视丧,赐银币、米、烛、柴、炭等物,予祭九坛,又派朝中官员护丧归葬。谥文敏。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