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醒香销愁不胜,如何更向落花行。去年高摘斗轻盈。
夜雨几番销瘦了,繁华如梦总无凭。人间何处问多情。
谭献的词,内容多抒写士大夫文人的情趣。由于强调"寄托",风格过于含蓄隐曲。但文词隽秀,琅琅可诵,尤以小令为长。如〔青门引〕"人去阑干静"、〔蝶恋花〕"庭院深深人悄悄"以及〔临江仙〕《和子珍》、〔一萼红〕《吴山》等阕,有比较鲜明的形象,凄惋沉郁,是谭词中的佳作。著有《复堂类集》,包括文、诗、词、日记等。另有《复堂诗续》、《复堂文续》、《复堂日记补录》。词集《复堂词》,录词 104阕。今人陈乃乾编《清名家词》,全部辑录。他的词论,散见于文集、日记、《箧中词》及所评周济《词辨》中,由门人徐珂辑为《复堂词话》,有《词话丛编》本及人民文学出版社本。
谭献治学勤苦,是一位有多方面成就的学者。“读书日有程课,凡所论著,隐括于所为日记”(《清史稿·谭廷献传》)。二十五、六岁后,潜心经学,倾向今文学派,重微言大义。他的骈文,规仿六朝,高出时人,诗亦“优柔善入,恻然动人”(吴怀珍《复堂诗叙》)。但以词与词论的成就最突出。
谭献的论词主张,本于常州词派张惠言、周济,较周济"有寄托入,无寄托出"之论,更趋具体。他称赞常州派兴,"而比兴渐盛"(《复堂日记》),极力推尊词体。他认为,词“上之言志永言,次之志洁行芳,而后洋洋乎会于风雅”(《复堂词录序》),不应当视为“小道”;强调词要有“寄托”,自谓早年读词,即“喜寻其旨于人事,论作者之世,思作者之人”,提出“作者之用心未必然,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”(同前)。他选清人词为《箧中词》今集6卷,续集4卷,“以比兴为本,庶几大廓门庭,高其墙宇”(《复堂日记》),并详著其流别;又曾评点周济《词辨》,皆意在阐发自己的论词主张,影响甚大。叶恭绰说他“开近三十年之风尚”(《广箧中词》)。
生平好聚书、刻书,藏书数万卷,有12 000余册,重复者接近2 000册。名家之本如《管子》《淮南子》《盐铁论》《说苑》等。藏书处曰“复堂”、“谪麟堂”等,尤以藏前人词曲为富,亦精于鉴别校勘。藏书印有“复堂藏书”、“谪麟堂”、“珍藏五典三坟”、“莫为功名始读书”等。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