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醒香销愁不胜,如何更向落花行。去年高摘斗轻盈。
夜雨几番销瘦了,繁华如梦总无凭。人间何处问多情。
杨基以诗著称,亦兼工书画,尤善绘山水竹石。其元末诗作,大多表现维护元代统治立场,入明后,仍眷怀元室。风格异于高启,多不能摆脱元诗靡丽纤细风习,他的无题、香奁诸体尤甚。王世贞批评它颇伤“风雅”(《艺苑卮言》)。他的写景咏物之作尚有佳品。如《天平山中》:“细雨茸茸湿楝花,南风树树熟枇杷;徐行不记山深浅,一路莺啼送到家。”观察入微,描绘如画,诗人一路沉醉于花香鸟语之中的悠然自得心情跃然纸上。其他如《春草》、《春暮西园杂兴》等诗,亦细腻自然,情景交融。其中名句如“六朝旧恨斜阳里,南浦新愁细雨中”,“一树杨花三日雨,池塘春水绿萍多”等,向为人所称颂。五律《岳阳楼》境界开阔,起结尤入神境。时人以此称杨基为“五言射雕手”。古风《挂剑台》写吴季子讲求信义的坦荡胸怀,形象鲜明,风格苍劲,语言俊爽峭拔,不同于他的其他近体诗风,另开一新境界。
著作有《眉庵集》12卷,补遗 1卷。按古体、歌行、律诗、绝句、长短句及词曲分卷排列。明成化重刻时,江朝宗为之作序。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