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醒香销愁不胜,如何更向落花行。去年高摘斗轻盈。
夜雨几番销瘦了,繁华如梦总无凭。人间何处问多情。
陶望龄,明南京礼部尚书陶承学之三子,榜眼陶大临的侄子。嘉靖三十五年(1556)陶望龄少有文名,5岁时有人出上联“中举中进士,”他应声对道:“希贤希圣人。”7岁时,父亲任职河南,全家行到半途,母亲因事拟返乡。母亲问陶望龄:“从父耶?从母耶?”他拱手答道:“男子固宜从父。”遂与父行。9岁时,他经常与其兄“匡坐终日”,相互问答,谁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,“皆世外语”。陶望龄17岁补邑弟子员,遂致力于古文辞,“搜讨百氏,力追先秦,广涉各书”。19岁与学者商周祚之孙女结婚,燕尔之初,仍然每日读书作文。浙江督学林景庸读了陶望龄的文章后,评价极高,特给予禀生待遇。
陶望龄于万历十三年(1585)考中乡试第二名。四年后会试第一,殿试第三,与董其昌、袁可立为同年,授翰林编修。万历二十三年(1595)三月,被内阁提名充任正史纂修官,与焦竑、袁伯修、黄平倩共同研究性理之学,尤其痴迷王阳明的学说。他久在翰林,以清新自持被推为诗文之首。万历三十三年(1605)十月,升为国子监祭酒。
宰辅沈一贯以“妖书”之事,欲陷害礼部尚书郭正域。事发紧急,陶望龄与状元唐文献,同僚杨道宾、周如砥一同来见沈一贯,正色责以大义,并愿弃官与郭尚书同死,在众官员的救护下,郭正域的案情才得到缓解。
陶望龄曾上《正纪纲》之疏,内中言道:“大臣所是,小臣所非,相援相讦,以成曹耦。下以非法争法,上以烦言止言。一议反复,而数月未定;一语纠结,而累牍不止。则大臣与小臣不交。”指出内阁重臣与朝廷众臣之间互相缺乏沟通的四种弊端,造成“精神不运,而问纪纲。纪纲不调,而问风俗。马不进而策车,御不役而咎马。”的怪现象。可惜他关系国计民生,切中时弊的奏章,并未受到重视。陶望龄还上疏议论边防之事,同样未被采纳。
万历二十四年(1596),陶望龄请假回乡,袁宏道正任江苏吴县县令,陶望龄特慕名前去拜访,两人长谈三日,引为知交。次年,袁中郎辞官来到绍兴,与陶望龄同游越中山水,对绍兴的奇山、怪石、秀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写了不少有名的诗句,使绍兴山水名扬天下。有一天晚上,袁宏道在陶望龄家随意抽取书架上的书,拿到《阙编》诗一卷,纸张印术俱劣,而且都被煤烟熏黑了,但袁宏道在灯下读了没几首,就惊讶地跳了起来,忙问陶:“这《阙编》诗的作者是谁?是古人?还是今人?”陶说:“这是我的同乡徐渭(字文长)先生写的。”于是两人一起在灯下读诗,读了就叫好,叫好之后再读,入睡的童仆都被他俩吵醒了。在袁宏道的鼓励下,陶望龄花很大力气,将著名画家徐渭散佚的作品搜集整理,编成了长达三十卷的《徐文长集》。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