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人昔隐东蒙峰,已佩含景苍精龙。
故人今居子午谷,独在阴崖结茅屋。
屋前太古玄都坛,青石漠漠常风寒。
子规夜啼山竹裂,王母昼下云旗翻。
知君此计成长往,芝草琅玕日应长。
铁锁高垂不可攀,致身福地何萧爽。
译文
老朋友昔日隐居在蒙山,已经佩戴了去恶防身的护身符。
老朋友现在居住在秦岭的子午谷,独自在背阳的山崖建造了茅屋。
茅屋的前方有太古玄都坛,青石密布,寒风吹个不停。
夜里杜鹃悲啼,山竹为之欲裂,白天王母使者的神鸟自天而下,旗旌似云翻飞。
知道你这次计划长居此地,瑞草仙树日子应该还很长。
高高山崖上垂下来的铁锁,让人看了不敢攀登,身居此处洞天福地,是多么的逍遥自得。
注释
故人:老朋友。
东蒙峰:山名。即蒙山。在山东省蒙阴县南。因在鲁东,故又称东蒙。
含景:谓含日月之影。据《抱扑子》载,道术诸经,可以却恶防身者有数千法,如含景、藏形等,不可胜计。景,同“影”。
苍精龙:东方苍龙。据《史记索隐》引《文耀钩》云:“东宫苍帝,其精为龙。一说,苍精龙,为道术之名,即所谓青龙符。据《抱扑子》载,道术诸大符出于老君,其中有青龙符等术,用之可以得仙。
子午谷:地名。在陕西长安县南秦岭山中。
阴崖:背阳的山崖。
结:一作“白”。
太古:远古,上古。
玄都:据《十洲记》载,玄都在北海,去岸三十六万里,上有太玄都,仙伯真公所治。
漠漠:密布,广布之状。这里形容青石纵横堆叠的样子。
子规:鸟名。即杜鹃。
山竹裂:谓子规夜啼声惨,山竹为之欲裂。
云旗翻:旗旌似云翻飞。
此计:指隐居。
诚:确实,的确。一作“成”。
芝草:菌类植物的一种,古人以为瑞草。
琅玕:美玉。据《汉武内传》载西王母曰:“太上之药,有广庭芝草,碧海琅玕。”
铁锁高垂不可攀:相传晋时有戍卒屯于子午谷,入谷之西,涧水穷处,忽见铁锁下垂约有百于丈,戍卒欲挽引而上,有虎蹲踞崖头,终不敢攀。
福地:指神仙居住之地。道家有三十六洞天、七十二福地之说。据《洞天福地》记:终南山太乙峰,在长安西南五十里左右,四十里内皆福地。
萧爽:高敞超逸。
参考资料:
1、詹石窗,连振标编.历代游仙诗文赏析:学林书店出版社,1989.12:第114-116页
这是杜甫写给其好友元逸人(元丹丘,隐道士)的诗,前几句用典终南山东蒙峰和《抱朴子》、《神仙传》、《述异记》等典籍中的意象,描述玄都坛的景色,赞扬元逸人的修行;末四句称其道行之高,超尘脱俗,服芝草琅玕等仙家之食,居在高垂铁锁的仙人之居,处于福地逍遥自得。
全诗自始至终围绕隐士元逸人居处着笔,全文可分为三部分。
第一部分:“独在阴崖结茅屋”。巍巍的秦岭子午谷崖上,孤零零地立着一间用茅草结成的小屋。这就是诗主人翁、隐士元逸人的住房。其特点是“孤”与“陋”。离群索居,一茅屋,一箪食,一瓢饮,隐士生活之情态毕露。
第二部分:玄都坛景。青石松风寒,子规夜啼欲裂竹,王母画下云旗翻。这里离人寰远了,尽管“青石漠漠常风寒" ,但离仙境近了;还有彻夜子规啼,感动得山竹都裂了,白昼更有一种叫作王母使者的神鸟从云间翻飞而下,通仙界报消息。相传蜀帝杜宇禅位隐入西山后,他的灵魂化成杜鹃(子规),而王母更是道徒们崇信的神仙。这是最精彩的镜头,有声有色,动静结合,景中寓情,恰到好处地折射出隐士凄清的心境和高蹈遁世的怀抱。
第三部分:芝草琅玕日长,崖边铁锁高垂。子午谷凄清的境遇,并不改元逸人隐遁的矢志。他抱道高栖,超然物外。日种芝草琅玕,以为仙家之食;铁锁百丈,凡人终不敢高攀。置身福地,何等萧爽,何等自得!隐之旨趣昭然。
全诗三个镜头浑然一体,格调凄清、沉郁,仍不失诗人的艺术风格。有人说这首诗“寄托了诗人的追慕”,笔者以为,根据全诗及最后四句“知君此计成长往,芝草琅玕日应长。铁锁高垂不可攀,致身福地何萧爽”的诗意,诗人对元逸人的信道求仙行为表面上看是歌颂,实质是表示怀疑。高危、清寒、凄孤是实,山竹裂、王母鸟传递仙音是假,芝草琅玕也是虚无之事;高不可攀是真,“福地" 、“萧爽”也是假。所以有美中带刺的意味,劝他不如早点回来。
这首诗于公元752年(唐天宝十一年),是诗人写给其在玄都坛修行的好友元逸人的诗。玄都坛是汉武帝所筑造的,在长安南山子午谷中,在道家的著作中有玄都之说,也就是传说中大禹去世前将《五符经》封存在名山古函的地方。
参考资料:
1、[清]仇兆鳌注 于鲁平补注.杜甫诗注 (上册) (第二版):三秦出版社,2004年01月第2版:第65-66页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