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辞乡剑,玉锋堪截云。
襄阳走马客,意气自生春。
朝嫌剑光静,暮嫌剑花冷。
能持剑向人,不解持照身。
译文
我有辞乡远游的护身利剑,剑刃锋利得能把云层砍断。
在襄阳,骑马的行人熙熙攘攘,我的意气更是如春草生长。
早上就嫌那剑光过于安宁,晚上又嫌那剑花过于冷淡。
只知道挥剑斩凶,为人排忧解难,不明白先要持剑防护自身。
注释
走马引:乐府旧题。崔豹《古今注》:“《走马引》,樗里牧恭所作也。为父报怨杀人,亡匿山下。有天马夜降,围其室而鸣。觉,闻其声以为吏追,乃奔去。旦观乃天马迹。因惕然大悟曰:吾之所处将危乎。遂荷杖去入沂泽中,援琴而鼓之,为天马声,曰《走马引》。”
我:游侠自谓也。
辞乡剑:辞乡外出远游的护身利剑。
玉锋:剑锋白净如玉。
堪:能。
截云:一作“裁云”。犹切云,极言锋刃之利。典出 《庄子·说剑篇》:"上决浮云,下绝地纪。"
襄阳:一作“长安”。
走马客:一作“走马使”。谓游侠少年,即侠客。
光:一作“花”。静:一作“净”。
剑花:指剑刃。花,一作“光”。
持剑向人:即将锋刃加诸对手。
“不解”句:一作“解持照身影”。不解,不懂、不能,既可解作不明白先要防护自己的道理,也可解作不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。持照身,持剑防护自身。
这首诗通过对自诩豪侠的市井少年的刻画和揶揄,表达了诗人对当世侠士的失望,也隐含着诗人对理想侠士的渴念。开头两句是市井少年的自夸之辞,三四两句述写市井少年的骄狂之态,五六两句述写市井少年的躁进,结尾两句是对自诩豪侠者的揶揄。全诗用典贴切生动,意蕴曲折幽微。
首联两句是市井少年的自夸之辞。夸说武器的锋利,实是吹嘘技艺的高超,自诩利刃天下无双,犹言自负绝艺天下难敌。
颔联两句述写市井少年的骄狂之态。“襄阳走马客”,此句并非实指,而是借襄阳历史名人来喻写所谓的侠客。襄阳历史上与骑马相关的名人,一是晋代镇南将军山简,他驻守襄阳时,经常醉后策马狂奔,自比中原健儿;另一个是梁武帝萧衍,他做襄阳守将时,积极备兵秣马,准备进击立都扬州的齐东昏侯。两个襄阳名人,一个醉后纵马,骄狂放荡,一个备马盘缰,立意杀人,确与骄狂无忌、渴望杀人的市井豪侠有几分相像,故喻之为 “襄阳走马客”。
颈联两句述写市井少年的躁进。他急切地想杀人立威,嫌日子过得太慢、太无聊。朝、暮,既有自朝至暮的意思,也有朝朝复暮暮之意。两句诗都表达同一个意思,以重复的笔法铺写其百无聊赖。这种嫌恨似是未曾杀过人者对于挺剑杀人的盲目向往,大言惑众,并非职业杀手未得新雇主时的恼恨。如果已杀过人,未必会如此张扬。李白《侠客行》云:“十步杀一人,千里不留行。事了拂衣去,深藏身与名。”可见报仇杀人者,定会隐身远遁,不会喋喋不休地向人夸说自己有“辞乡” 的利剑,渴望锋刃饮血。
尾联两句是对自诩豪侠者的揶揄。这与开头两句遥相呼应,开头是“豪侠”的自我吹嘘,结尾是对“豪侠”的当头棒喝。言外之意是说,自称能仗剑杀人的侠客,未必真有过人的本领,恐怕多半是言过其实的市井少年,连照看自身都未必能做到。
此诗的主旨是通过对自诩豪侠的市井少年的刻画和揶揄,表示对当世侠士的失望;而在失望之中,实隐含着对于理想侠士的渴念。这后一层意思,透露出凄苦落寞而又激愤不平的身世之感。诗中曲折幽微的意蕴,非潜心涵咏,难以索解。
此诗另有一说,认为李贺亦用“剑”这意象表达了作者对自己的高度自诩和自信。诗人是用剑之锋利喻自己才能之卓异,谓志士有四方之意,怀抱利器,只知为人,不知为己,却终不得一试。
《走马引》 系乐府旧题,原本咏写一个杀人者逃避追捕的故事。因乐府旧题咏写的是杀人报仇的侠士,旧注均认为李贺这篇《走马引》的主旨为咏写曾经杀过人的任侠之士。诗人自负其才而贫寒困顿,思得人救助而无所委命,不能不对世间所谓豪侠失望。《走马引》 正是这样的借题发挥之作,意在讽刺当时自诩豪侠者之流不过欺世盗名而已。
参考资料:
1、冯浩非 徐传武.李贺诗选译.成都:巴蜀书社,1991:51-52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