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家阴洞细烟雾,留客夏簟清琅玕。
春酒杯浓琥珀薄,冰浆碗碧玛瑙寒。
误疑茅堂过江麓,已入风磴霾云端。
自是秦楼压郑谷,时闻杂佩声珊珊。
译文
主家的莲花洞口幽阴清雅,飘着细细的烟雾;当此盛夏季节留我宴饮,坐在琅玕一样靑翠的竹席上。
薄薄的琥珀杯中斟满浓浓的春酒,碧绿的玛瑙碗里盛上寒冷的冰水。
草堂清凉无比,使人误以为正从江底通过,又好像沿着石磴凌风而上埋入云端。
注释
郑驸马:指郑潜曜,为杜甫老友郑虔的侄子。杜甫还有其他多首与郑驸马相酬之作,如《郑驸马池台喜遇郑广文同饮》等。
夏簟(diàn):夏天用的竹席。此处喻竹。清:一作“青”。琅玕(láng gān):珊瑚之类的美石。
堂:一作“屋”。麓:一作“底”。
风磴(dèng):指山岩上的石级。霾(mái):同“埋”。
秦楼:指公主。《列仙传》载,秦公将女儿弄玉嫁给萧史,每日于楼上吹箫作风声。一日,有凤落于其屋,夫妇骑风而去,此用其事以比郑潜曜。郑谷:《扬子法言》载,谷口人郑子真,耕于岩石之下,名动京城。郑子真,汉成帝时人。
这首诗为游宴之作,系杜甫在临晋公主、郑潜曜附马之山林中的莲花洞中所受的款待而赞美之辞。
首联点出公主家园中洞内之景,颔联写公主家饮器之精美,颈联写洞中夏时景色,尾联用萧史弄玉典写饮宴乐事。全诗四联皆拗,奇景奇事,而以拗律出之,别开生面。
首联首句点出公主家园中洞内之景,“细烟雾”,幽深而又阴凉,为拗句。二句“留客夏簟青琅玕”,则为夏天宴客所陈列之竹簟,浑似青青的琅玕,极为凉爽宝贵。也为拗句,以拗救拗。
因首句为拗句,颔联承首联二句之留客。两句皆写饮器之精美,句法颇多变化。而其拗处,则在“琥珀薄”三仄声字,“玛瑙寒”的“瑙”字应平而仄,则为以拗救拗,成此拗联。颈联写洞中夏时景色,广阔高深。“过江麓”“霾云端”极写其清凉出尘,实为奇景。此联又为拗对,两句皆多平声字,下句三平落脚,尤为突出。
尾联用典,《列仙传》:“秦穆公以女妻萧史,日于楼上吹箫作凤凰。凤止其屋。一旦夫妻皆随凤去。”以郑谷借指郑潜曜,杨子《法言》:“谷口郑子真,耕于岩石之下,名震京师。”句意为高楼下临郑谷,杂佩珊珊作响,风韵飘然,宛如仙界。饮宴其间,何等乐事。“压郑谷”“声珊珊”三仄三平相对落脚,尤显拗中声音之趣。
此拗体七律虽为杜甫早期之作,四联皆拗,出手不凡,为一良好的开端。
参考资料:
1、金启华.论杜甫的拗体七律[J].杜甫研究学刊,1998(01)
这首诗当作于唐玄宗天宝五载(公元746年),杜甫初来长安之后。朱鹤龄注:“此诗乃天宝四五载归长安后作。黄鹤以驸马洞中与郑氏东亭为一处,误矣。”
参考资料:
1、韩成武 张志民.杜甫诗全译.石家庄:河北人民出版社,1997:21
2、陈贻焮.杜甫评传(上).北京:北京大学出版社,2011:98-99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