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阴北面师广武,其气岂只吞项羽。
君得李佑不肯诛。便知元济在掌股。
羊公德行化悍夫,卧鼓不战良骄吴。
公方沉鸷诸将底,又笑元济无头颅。
雪中行师等儿戏,夜取蔡州藏袖底。
远人信宿犹未知,大类西平击朱泚。
锦袍玉带仍父风,拄颐长剑大梁公。
君看鞬橐见丞相,此意与天相始终。
淮阴:指韩信,韩为淮阴人,后又封淮阴侯。广武:指李左车,汉初名将兼谋士,曾受封广武君。李左车初仕于赵,韩信率兵攻赵。李左车为赵献计拒韩,未见纳。韩用背水阵破赵,擒赵王、斩陈余、生俘李左车。韩亲为李释缚,奉为师,执弟子礼甚恭。受李指点。迅速攻破燕齐。凭韩信这种威势和气量,项羽岂是对手。
李佑:叛首吴元济的勇将,李愬设计擒之,厚待,佑感恩献计,助李愬破蔡州。元济:淮西节度使吴少阳之子。父死,自领其军,据申、光、蔡三州而叛。李愬破蔡州,生擒之,押送长安受诛。掌股:掌握之中。
羊公:指羊祜。晋大将羊祜守荆州十年,行仁政,惠士民,图攻灭东吴。此处再提李愬感化李佑事。羊祜偃旗息鼓,隐蔽灭吴意图,李愬效之,麻痹吴元济戒心。
鸷:勇猛兼且深沉。无头颅:吴元济被囚至京师,斩于独柳,其夜,即失其首。
雪中联:两句写雪夜突袭蔡州之况。袖底喻军事计划之隐秘也。
远人:指蔡州吴元济等人。信宿:此次奇袭雪中行军连续两日夜。西平:李愬父李晟,以击破朱泚功封西平郡王。朱泚:唐卢龙节度使,率兵叛唐,建元称帝,自号汉元天皇,据有长安,唐德宗逃奔。李晟回师夜袭,破之。
锦袍玉带:李晟、李愬父子待将士甚厚,皆尝解锦袍玉带赠部将,激励忠义。拄颐长剑:佩剑耸起,碰及面颊,喻大将威仪风度。大梁公:大凉公,李愬以功封凉国公,食邑三千户。
鞬(jiàn)橐:古代盛弓箭之具。丞相:指裴度,实为平叛破蔡最高统帅。李慑破蔡后,按兵等待裴度。度至,戎装礼谒,足见李愬知礼识度,顾全大局。天:皇帝、皇朝也。指李愬忠于朝廷之志始终不渝。
这首诗气势恢宏,语词铺张,大有山谷诗风。惠洪虽未列名《江西诗社宗派图》内,但人皆视其为江西诗社中人。全诗简洁精炼,沉着雄辩,突出地表现出李愬足智多谋、忠君爱国的大将风度。李愬(773-821),唐代著名将领,洮州临潭(属甘肃省)人。公元816年(唐宪宗元和十一年)任唐、随、邓州节度使,与叛将吴元济(时任申、光、蔡三州节度使)相邻。他表面松弛军备,以麻痹叛敌,暗中整顿军伍,善待降人。次年冬,乘雪夜突袭蔡州,生擒吴元济,成为中国古代战史上奇袭之范例。他亦因此进授山南东道节度使,封凉国公,时人为立祠塑像、题诗绘图。诗中惠洪把李愬与西汉开国元勋韩信相提并论,甚至认为李愬的功绩超过了韩信。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