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浥红笺第几行,唤人娇鸟怕开窗。那能闲过好时光。
屏障厌看金碧画,罗衣不奈水沉香。遍翻眉谱只寻常。
译文
红色的信纸被泪水沾湿,窗外有鸟儿娇声啼叫,却不敢开窗。只因害怕勾起以前与君共度美好时光的回忆。
屏风上的金碧山水画不喜欢看了,缭绕的沉香也叫人不耐烦。眉谱翻了又翻,心上人不在身边,对一切事情都提不起兴致。
注释
浣溪沙:唐教坊曲名,因春秋时期人西施浣纱于若耶溪而得名,后用作词牌名,又名“浣溪纱”“小庭花”等。此调有平仄两体。全词分上下两片,上片三句全用韵,下片末二句用韵,过片二句用对偶句的居多。音节明快,句式整齐,易于上口,为婉约派与豪放派多数词人所常用。
浥(yì):沾湿。泪浥,被泪水沾湿。
红笺(jiān):红色信纸。
唤:呼叫,喊。
金碧:金碧山水,即以泥金、石青、石绿三色为主的山水画。古人多将此画于屏风、屏障之上。
水沉香:即沉水香,又名沉香。落叶亚乔木,产于亚热带,木材是名贵的熏香料,能沉于水,故名。
眉谱:古代女子画眉毛所参照的图谱。
参考资料:
1、汪政,陈如江编注.谁念西风独自凉 纳兰词.济南:山东文艺出版社,2014.08:37-39页
这首《浣溪沙》继承了传统诗词写作一大风格,便是情感女性化。
这首词是以词人妻子的角度写,通过描写妻子对词人的深切怀念来表达词人对妻子的思念之情。全词在情感上收放并进,虽词浅意显,却更显得情深意切。从总体上看,全词在“怕”、“闲”、“厌”三阶段情感递进中上升。
上阙“泪渑红笺”起首,基本奠定全词的格调。“泪浥红笺”是一种情感的外放,在情感统摄上,有开门见山的优势。接着写“娇鸟”、“唤人”,却“怕开窗”,这时,在情感的表现方式上,较之“泪浥红笺”,相对内敛一些,用“怕”来表现内中矛盾,她大抵会黯然神伤:“此遭启窗看,只怕又是,一番空倚栏。”接着情感益发收了一番,用了“闲”这看似无情感的词。然而这“闲”是藏着极深沉情感的,“闲”与“好时光”的交织,让她无比无奈与痛苦。
下阙并未脱离上片的情感轨迹。第一句“屏障厌看金碧画”中的“厌”字,是全词情感的最高点,余下几句,尽是这时情感飞瀑直泄而下的水流,“罗衣犹觉寒”,“眉谱无心思”。“厌”字较之“泪”、“怕”,更为深沉,所以内敛得也最深。这时她对外部世界的一切只是一个“无心”,对那些氤氲的沉香、华丽的屏画、缤纷的眉谱等,就因一个“厌”,不闻、不看、不画,无有适意,无不伤怀,看似“天命无常,人事随兴”,其实心中的情感确是最为激烈的。这种“非我所爱,皆我所恨”的细腻而激烈的情感,逐渐从词中表现出来。
回看全词,词人在情感处理上颇有一些小心思。在情感的处理手段上,采用“收”的方法,而情感的表现上,却是念人伤怀,愈感愈深,递相深进地“放”。这首词很短,可谓“小制”,然情感上却收放并进,读之味足,感慨至切。
参考资料:
1、(清)纳兰性德著;聂小晴注译,纳兰词全编笺注,北京联合出版公司,2013.08,第111页
这首词的具体创作时间不详。词人成婚于康熙年间,婚后与妻子伉俪情深。在相思难耐之下,为了抒发自己对妻子的思念之情,作下此词。
参考资料:
1、(清)纳兰性德著.纳兰词 精华本.武汉:长江文艺出版社,2014.09:27-28页
江水既合彭蠡,过九江而下,折而少北,益漫衍浩汗,而其西自寿春、合肥以傅淮阴,地皆平原旷野,与江淮极望,无有瑰伟幽邃之奇观。独吾郡潜、霍、司空、龙眠、浮渡,各以其胜出名于三楚。而浮渡濒江倚原,登陟者无险峻之阻,而幽深奥曲,览之不穷。是以四方来而往游者,视他山为尤众。然吾闻天下山水,其形势皆以发天地之秘,其情性阖辟,常隐然与人心相通,必有放志形骸之外,冥合于万物者,乃能得其意焉。今以浮渡之近人,而天下注游者这众,则未知旦暮而历者,几皆能得其意,而相遇于眉睫间耶?抑令其意抑遏幽隐榛莽土石之间,寂历空濛,更数千百年,直寄焉以有待而后发耶?余尝疑焉,以质之仲郛。仲郛曰:“吾固将往游焉,他日当与君俱。”余曰:“诺。”及今年春,仲郛为人所招邀而往,不及余。迨其归,出诗一编,余取观之,则凡山之奇势异态,水石摩荡,烟云林谷之相变灭,番见于其诗,使余光恍惚有遇也。盖仲郛所云得山水之意者非耶?
昔余尝与仲郛以事同舟,中夜乘流出濡须,下北江,过鸠兹,积虚浮素,云水郁蔼,中流有微风击于波上,发声浪浪,矶碕薄涌,大鱼皆砉然而跃。诸客皆歌乎,举酒更醉。余乃慨然曰:“他日从容无事,当裹粮出游。北渡河,东上太山,观乎沧海之外;循塞上而西,历恒山、太行、大岳、嵩、华,而临终南,以吊汉,唐之故墟;然后登岷、峨,揽西极,浮江而下,出三峡,济乎洞庭,窥乎庐、霍,循东海而归,吾志毕矣。”客有戏余者曰:“君居里中,一出户辄有难色,尚安尽天下之奇乎?”余笑而不应。今浮渡距余家不百里,而余未尝一往,诚有如客所讥者。嗟乎!设余一旦而获揽宇宙之在,快平生这志,以间执言者之口,舍仲郛,吾谁共此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