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云万重岭,所玩终一丘。
阶墀幸自足,安事远邀游?
临池清溽暑,开幌望高秋。
园禽与时变,兰根应节抽。
凭轩搴木末,垂堂对水周。
紫箨开绿筿,白鸟映青畴。
艾叶弥南浦,荷花绕北楼。
送日隐层阁,引月入轻帱。
爨熟寒蔬剪,宾来春蚁浮。
来往既云倦,光景为谁留?
译文
虽说有千山万岭,所喜爱的也不过是那一丘一壑。
每天登登台阶就已感到幸运自足,哪里还用得着到远处去游乐?
面对水池而神清志爽,燥热全消,打开幔帐才知已到了天高气爽的初秋。
庭园里的飞禽随时令而变化,木兰花根应着节气萌发。
倚着堂前屋檐下的栏杆,檐下堂阶前就是池水边处。
紫色的竹子,上冒出绿色的竹箭,雪白的鸟儿映着绿油油的田畴。
水边长满了艾草,荷花围住了北楼。
目送斜阳隐没在层台重阁之中,迎看明月的清辉酒入深闱轻帐。
新煮的饭刚切的菜蔬,客人来了捧上热腾腾的酒。
客人散后有些倦,这样好的风光景色不享受留给谁享受?
注释
休沐:就是官吏休息沐浴,即例假。这是继承汉代的官吏休假制度。
玩:喜好。
阶墀(chí):台阶。
遨游,游乐。
“临池”句:面对水池而神清志爽,燥热全消。
溽(rù)暑:指盛夏气候潮湿闷热。
幌(huǎng):帘幔。
高秋:天高气爽的秋天。
园禽:庭园里的飞禽。
与时变:随时令而变化。
应节:应时。
抽:长出,萌发。
“凭轩” “垂堂”二句:化自《楚辞·九歌·湘君》中的“搴芙蓉木末”和“水周兮堂下”。凭,倚,靠。轩,堂前屋檐下的栏干。搴(qiān),拔,摘取。木末,树梢。垂堂,堂边檐下地。周,环绕。
箨(tuò):竹皮。筿(xiǎo):小竹,细竹。
青畴 :绿色的田野。
艾:多 年生草本植物,名冰台,又名艾蒿。一说“艾”疑为“芰”之误。艾是生长在陆地的植物,不能“弥浦”。
南浦:泛指面南的水边。
“送日”二句:是说目送斜阳隐没在层台重阁之中,迎看明月的清辉酒入深闱轻帐。层阁,犹层楼。轻帱(chóu):轻薄的帐子。
爨(cuàn):升火煮饭。
寒蔬:越冬的菜蔬,古人以为美味,这里泛指菜蔬。
“宾来"句:言与宾客同酌春酒。蚁浮,酒面的浮沫叫做“浮蚁"。为协韵称“蚁浮"。
云:说。
光景 :光阴,时光。
参考资料:
1、邓魁英,袁本良主编.古诗精华.四川:巴蜀书社,2000:754-755
这是一首娱情遣意、抒撼怀抱的篇章。诗开头四句写乘闲暇之隙,得游赏大自然之趣,而其求只在“阶墀幸自足”,无远游之望。接下去诗人用十二句描叙了他在宅前庄后所赏识的大自然初秋景色。最后四句诗人以大自然的美,写到邀友人之乐趣。最后一句反语表述了诗人要及时享受大自然的美与友人间的乐。全诗起人高论,具征达旨,语言秀逸。
诗的开头四句,将诗人特殊心恋吐露出来。自然造化,气象万千,千层叠峰,万重风烟,目遇之而成色,耳得之而为音,好景如画,美不胜收。但诗人所求,止在一丘一壑。而漫步石阶,逍遥庭院,自可耳聆山水清音,目接江河秀色,不必再劳心费神、天涯漫游,这四句诗人借此表明了知足常乐、天下不易其志的胸怀。所以一花一鸟,一草一木,都足以逗引浓厚的兴趣,寄托遥深的情怀。
接下来六联铺写庄前宅后的旖旎风光。诗人心净如水,气清似秋,临小池而神清志爽,燥热之心全消;开兰幌而心旷神怡,烦恼之怀顿释。“临池”“开幌”动作感很强,表明诗人从室内转向室外,从内心自我走向外界自然,因而着一“望”字统领下文。随着诗人推开窗幌,眺望高秋,一幅幅优美的山水图画便絡绎迭现,一一映入诗人的眼帘。“因禽”八句写景,时空上跳跃性较大。兰根劲抽,紫箨爆笋,是舂景;艾叶满浦,荷花绕楼,则是夏景;而凭轩搴木,垂堂对水,则又是写眼前之秋景。这八句诗当是诗人“开幌望高秋"时,触目兴想,列述的四时之佳致。时节上,春、夏、秋三景络绎叠现,佳境纷陈;画面上,紫、绿、白、青、蓝、红等各种色彩,浓淡相间,错落有致。写“时变”是其脉络,而壮秋兴抒秋怀才是其中心。至此,诗人自己也被深深地吸引了,不由得流连忘返,澹然忘归。“送日隐层阁,引月入轻帱”,眼看着一轮斜阳,徐徐隐没在层台重阁之中,而一弯明月,已冉冉升起,把银白色的清辉,洒满了深闹轻帐。这里,两个动词“送”“引”用得出神。“送"“引”本身都表示时态推移,一“送”一“引”,移时入神,诗人的专注之心和流连之情,便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。而且,在“送”斜阳与“引”新月之间,还暗寓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流程,留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空白,任凭读者运用想象去填补,去体会,从而使诗呈现出含蓄蕴藉的风致来。最后四句,诗从环境之美,写到朋友之乐,写到心性之愉。一位瞩目于佳景、忘怀于秋情的诗人形象粲然出现了。诗人想到在这幽雅的环境里,煮上粗茶淡饭,聊备芳香美酒,招待来往的朋友,是惬意的。“来往既云倦”,辜负了这令人心旷神怡的良辰美景,末句反诘,既有独自欣喜、自我陶醉之乐,又有劝勉朋友寄意皋壤之意。明山净水,舒心养性,不可多得,不可再得。言语之间,流露了无限的春念之情。
这首诗景色的描写、构图和笔法上都并没有多少特别之处,有些铺写甚至还嫌噜苏。但因诗人是怀着一丘一整足以自乐的心情来观赏并描写的,所以意味就非同一般。诗人并不在乎环境本身怎么样,只要心性自乐,便“阶算幸自足”了,平凡的景物也能引起美的愉悦和快感。所以,他才要尽情地去欣赏,不厌其烦地去描写,把所能见到的一花一草,一山一水,都详细描写出来,并尽量写得更优美些,更令人惬意些,以此反映出诗人高洁的志趣。不必过分苛求诗人的噜苏,也不会责怪写景没能出新了;相反,诗人笔下寻常的山水丘壑、花鸟日月之中写出诗人澹然自适的心迹,并由此咀嚼到那馥郁着人生哲理的滋味。就像品尝一杯芳香美酒,味之愈久,醇香愈浓,所获愈多。▲
参考资料:
1、盛庆斌编著.汉魏六朝诗鉴赏.内蒙古:内蒙古人民出版社,2008:177-178
这首诗具体创作时间不详,诗人抽身繁华喧器的闹市和尔虞我诈的官场,投入大自然怀抱,沉思人生哲理,闲居东田私宅时所作。
参考资料:
1、盛庆斌编著.汉魏六朝诗鉴赏.内蒙古:内蒙古人民出版社,2008:177-178
开元七年,道士有吕翁者,得神仙术,行邯郸道中,息邸舍,摄帽弛带隐囊而坐,俄见旅中少年,乃卢生也。衣短褐,乘青驹,将适于田,亦止于邸中,与翁共席而坐,言笑殊畅。久之,卢生顾其衣装敝亵,乃长叹息曰:“大丈夫生世不谐,困如是也!”翁曰:“观子形体,无苦无恙,谈谐方适,而叹其困者,何也?”生曰:“吾此苟生耳,何适之谓?”翁曰:“此不谓适,而何谓适?”答曰:“士之生世,当建功树名,出将入相,列鼎而食,选声而听,使族益昌而家益肥,然后可以言适乎。吾尝志于学,富于游艺,自惟当年青紫可拾。今已适壮,犹勤畎亩,非困而何?”言讫,而目昏思寐。
时主人方蒸黍。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,曰:“子枕吾枕,当令子荣适如志。”其枕青甆,而窍其两端,生俛首就之,见其窍渐大,明朗。乃举身而入,遂至其家。数月,娶清河崔氏女,女容甚丽,生资愈厚。生大悦,由是衣装服驭,日益鲜盛。明年,举进士,登第,释褐秘校,应制,转渭南尉,俄迁监察御史,转起居舍人知制诰,三载,出典同州,迁陕牧,生性好土功,自陕西凿河八十里,以济不通,邦人利之,刻石纪德,移节卞州,领河南道采访使,征为京兆尹。是岁,神武皇帝方事戎狄,恢宏土宇,会吐蕃悉抹逻及烛龙莽布支攻陷瓜沙,而节度使王君毚新被杀,河湟震动。帝思将帅之才,遂除生御史中丞、河西节度使。大破戎虏,斩首七千级,开地九百里,筑三大城以遮要害,边人立石于居延山以颂之。归朝册勋,恩礼极盛,转吏部侍郎,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。时望清重,群情翕习。大为时宰所忌,以飞语中之,贬为端州刺史。三年,征为常侍,未几,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与萧中令嵩、裴侍中光庭同执大政十余年,嘉谟密令,一日三接,献替启沃,号为贤相。同列害之,复诬与边将交结,所图不轨。制下狱。府吏引从至其门而急收之。生惶骇不测,谓妻子曰:“吾家山东,有良田五顷,足以御寒馁,何苦求禄?而今及此,思短褐、乘青驹,行邯郸道中,不可得也!”引刃自刎。其妻救之,获免。其罹者皆死,独生为中官保之,减罪死,投驩州。
数年,帝知冤,复追为中书令,封燕国公,恩旨殊异。生子曰俭、曰传、曰位,曰倜、曰倚,皆有才器。俭进士登第,为考功员;传为侍御史;位为太常丞;倜为万年尉;倚最贤,年二十八,为左襄,其姻媾皆天下望族。有孙十余人。两窜荒徼,再登台铉,出入中外,徊翔台阁,五十余年,崇盛赫奕。性颇奢荡,甚好佚乐,后庭声色,皆第一绮丽,前后赐良田、甲第、佳人、名马,不可胜数。后年渐衰迈,屡乞骸骨,不许。病,中人候问,相踵于道,名医上药,无不至焉。将殁,上疏曰:“臣本山东诸生,以田圃为娱。偶逢圣运,得列官叙。过蒙殊奖,特秩鸿私,出拥节旌,入升台辅,周旋内外,锦历岁时。有忝天恩,无裨圣化。负乘贻寇,履薄增忧,日惧一日,不知老至。今年逾八十,位极三事,钟漏并歇,筋骸俱耄,弥留沈顿,待时益尽,顾无成效,上答休明,空负深恩,永辞圣代。无任感恋之至。谨奉表陈谢。”诏曰:“卿以俊德,作朕元辅,出拥藩翰,入赞雍熙。升平二纪,实卿所赖,比婴疾疹,日谓痊平。岂斯沈痼,良用悯恻。今令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,其勉加针石,为予自爱,犹冀无妄,期于有瘳。”是夕,薨。
卢生欠伸而悟,见其身方偃于邸舍,吕翁坐其傍,主人蒸黍未熟,触类如故。生蹶然而兴,曰:“岂其梦寐也?”翁谓生曰:“人生之适,亦如是矣。”生怃然良久,谢曰:“夫宠辱之道,穷达之运,得丧之理,死生之情,尽知之矣。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,敢不受教!”稽首再拜而去。
告俨、俟、份、佚、佟:
天地赋命,生必有死;自古圣贤,谁能独免?子夏有言:“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。”四友之人,亲受音旨。发斯谈者,将非穷达不可妄求,寿夭永无外请故耶?
吾年过五十,少而穷苦,每以家弊,东西游走。性刚才拙,与物多忤。自量为己,必贻俗患。僶俛辞世,使汝等幼而饥寒。余尝感孺仲贤妻之言。败絮自拥,何惭儿子?此既一事矣。但恨邻靡二仲,室无莱妇,抱兹苦心,良独内愧。
少学琴书,偶爱闲静,开卷有得,便欣然忘食。见树木交荫,时鸟变声,亦复欢然有喜。常言五六月中,北窗下卧,遇凉风暂至,自谓是羲皇上人。意浅识罕,谓斯言可保。日月遂往,机巧好疏。缅求在昔,眇然如何!
疾患以来,渐就衰损,亲旧不遗,每以药石见救,自恐大分将有限也。汝辈稚小家贫,每役柴水之劳,何时可免?念之在心,若何可言!然汝等虽不同生,当思四海皆兄弟之义。鲍叔,管仲,分财无猜;归生、伍举,班荆道旧;遂能以败为成,因丧立功。他人尚尔,况同父之人哉!颖川韩元长,汉末名士,身处卿佐,八十而终,兄弟同居,至于没齿。济北氾稚春,晋时操行人也,七世同财,家人无怨色。
《诗》曰:“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。”虽不能尔,至心尚之。汝其慎哉,吾复何言!
客问主人曰:“朱公叔绝交论,为是乎?为非乎?”主人曰:“客奚此之问?”客曰:“夫草虫鸣则阜螽跃,雕虎啸而清风起。故絪缊相感,雾涌云蒸;嘤鸣相召,星流电激。是以王阳登则贡公喜,罕生逝而国子悲。且心同琴瑟,言郁郁于兰茞;道协胶漆,志婉娈于埙篪。圣贤以此镂金版而镌盘盂,书玉牒而刻钟鼎。若乃匠人辍成风之妙巧,伯子息流波之雅引。范张款款于下泉,尹班陶陶于永夕。骆驿纵横,烟霏雨散,巧历所不知,心计莫能测。而朱益州汩彝叙,粤谟训,捶直切,绝交游。比黔首以鹰鹯,媲人灵于豺虎。蒙有猜焉,请辨其惑。”
主人听然而笑曰:“客所谓抚弦徽音,未达燥湿变响;张罗沮泽,不睹鸿雁云飞。盖圣人握金镜,阐风烈,龙驩蠖屈,从道污隆。日月联璧,赞亹亹之弘致;云飞电薄,显棣华之微旨。若五音之变化,济九成之妙曲。此朱生得玄珠于赤水,谟神睿而为言。至夫组织仁义,琢磨道德,驩其愉乐,恤其陵夷。寄通灵台之下,遗迹江湖之上,风雨急而不辍其音,霜雪零而不渝其色,斯贤达之素交,历万古而一遇。逮叔世民讹,狙诈飙起,谿谷不能逾其险,鬼神无以究其变,竞毛羽之轻,趋锥刀之末。于是素交尽,利交兴,天下蚩蚩,鸟惊雷骇。然则利交同源,派流则异,较言其略,有五术焉:
“若其宠钧董石,权压梁窦,雕刻百工,鑪捶万物。吐漱兴云雨,呼噏下霜露。九域耸其风尘,四海叠其熏灼。靡不望影星奔,藉响川骛,鸡人始唱,鹤盖成阴,高门旦开,流水接轸。皆愿摩顶至踵,隳胆抽肠,约同要离焚妻子,誓殉荆卿湛七族。是日势交,其流一也。
“富埒陶白、赀巨程罗,山擅铜陵,家藏金穴,出平原而联骑,居里闬而鸣钟。则有穷巷之宾,绳枢之士,冀宵烛之末光,邀润屋之微泽;鱼贯凫跃,飒沓鳞萃,分雁鹜之稻粱,沾玉斝之余沥。衔恩遇,进款诚,援青松以示心,指白水而旌信。是曰贿交,其流二也。
“陆大夫宴喜西都,郭有道人伦东国,公卿贵其籍甚,搢绅羡其登仙。加以顩颐蹙頞,涕唾流沫,骋黄马之剧谈,纵碧鸡之雄辩,叙温郁则寒谷成暄,论严苦则春丛零叶,飞沈出其顾指,荣辱定其一言。于是有弱冠王孙,绮纨公子,道不挂于通人,声未遒于云阁,攀其鳞翼,丐其余论,附驵骥之旄端,轶归鸿于碣石。是曰谈交,其流三也。
“阳舒阴惨,生民大情;忧合驩离,品物恒性。故鱼以泉涸而呴沫,鸟因将死而鸣哀。同病相怜,缀河上之悲曲;恐惧置怀,昭谷风之盛典。斯则断金由于湫隘,刎颈起于苫盖。是以伍员濯溉于宰嚭,张王抚翼于陈相。是曰穷交,其流四也。
“驰骛之俗,浇薄之伦,无不操权衡,秉纤纩。衡所以揣其轻重,纩所以属其鼻息。若衡不能举,纩不能飞,虽颜冉龙翰凤雏,曾史兰薰雪白,舒向金玉渊海,卿云黼黻河汉,视若游尘,遇同土梗,莫肯费其半菽,罕有落其一毛。若衡重锱铢,纩微彯撇虽共工之蒐慝,驩兜之掩义,南荆之跋扈,东陵之巨猾,皆为匍匐逶迤,折枝舐痔,金膏翠羽将其意,脂韦便辟导其诚。故轮盖所游,必非夷惠之室;苞苴所入,实行张霍之家。谋而后动,毫芒寡忒。是曰量交,其流五也。
“凡斯五交,义同贾鬻,故桓谭譬之于阛阓,林回喻之于甘醴。夫寒暑递进,盛衰相袭,或前荣而后悴,或始富而终贫,或初存而末亡,或古约而今泰,循环翻覆,迅若波澜。此则殉利之情未尝异,变化之道不得一。由是观之,张陈所以凶终,萧朱所以隙末,断焉可知矣。而翟公方规规然勒门以箴客,何所见之晚乎?
“因此五交,是生三衅:败德殄义,禽兽相若,一衅也。难固易携,仇讼所聚,二衅也。名陷饕餮,贞介所羞,三衅也。古人知三衅之为梗,惧五交之速尤。故王丹威子以槚楚,朱穆昌言而示绝,有旨哉!有旨哉!
“近世有乐安任昉,海内髦杰,早绾银黄,夙昭民誉。遒文丽藻,方驾曹王;英跱俊迈,联横许郭。类田文之爱客,同郑庄之好贤。见一善则盱衡扼腕,遇一才则扬眉抵掌。雌黄出其唇吻,朱紫由其月旦。于是冠盖辐凑,衣裳云合,辎軿击轊,坐客恒满。蹈其阃阈,若升阙里之堂;入其隩隅,谓登龙门之阪。至于顾眄增其倍价,剪拂使其长鸣,彯组云台者摩肩,趍走丹墀者叠迹。莫不缔恩狎,结绸缪,想惠庄之清尘,庶羊左之徽烈。及瞑目东粤,归骸洛浦。穗帐犹悬,门罕渍酒之彦;坟未宿草,野绝动轮之宾。藐尔诸孤,朝不谋夕,流离大海之南,寄命嶂疠之地。自昔把臂之英,金兰之友,曾无羊舌下泣之仁,宁慕郈成分宅之德。
“呜呼!世路险巇,一至于此!太行孟门,岂云崭绝。是以耿介之士,疾其若斯,裂裳裹足,弃之长骛。独立高山之顶,欢与麋鹿同群,皦皦然绝其雰浊,诚耻之也,诚畏之也。”